游魂 作者:倪匡 发表于:游魂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作者:倪匡 游魂 一 外号亚洲之鹰的罗开,会牵涉在这件错综复杂,一开始无头无脑的神秘事件之中, 可以说是偶然的,也可以说是必然的。 这不是很矛盾吗?也不,事情一开始的时候,罗开在荷兰。他到荷兰去,有重要目 的,不是偶然,那就有必然性,而在荷兰牵涉到了这件事中,却又是偶然。 所以,并不矛盾。 荷兰这个西欧国家,一般给人的印象是风车,款式特别的民族服装,盛产鲜花;和 平静谧,有一个和民众一起骑自行车的女王(这个女王拥有的财富,可以列入世界十名 之内)等等。 较少人知道的是,旱在几个世纪之前,荷兰就在医学上有极其卓越的研究,而荷兰 在水利工程方面,也走在全世界的最前列。另外还有一项荷兰占世界首要地位的尖端科 技,就是潜艇的建造。 荷兰在潜艇制造方面,有独特之秘,高性能的舰艇,荷兰掌握的尖端科技,凌驾在 美国和苏联之上! 好了,介绍了许多荷兰的特色,亚洲之鹰罗开来到荷兰,自然和其中的一项有关。 试猜猜是哪一项? 对了,是有关潜艇的那一项。 罗开接受了一项十分古怪的委托,要他作代表,去荷兰洽购一艘潜艇。 荷兰的潜艇制造技术既然在世界的尖端,自然它也出售潜艇。可是这种行为,却受 到多方面的限制,西方集团知道荷兰掌握着尖端技术,不想这种尖端科学流传出去,传 到敌对集团的手中。 这种情形,在人类行为中,十分传统。举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对于许多科技上的成 就,传统上一直秘而不宣,甚至有“传子不传婿”的做法,唯恐外传,损害了自己的利 益。 而这种行为的唯一结果,就是科技知识的萎缩,范围愈来愈窄,使全人类的进步, 受到了窒息。 事情如果和军事科学有关,这种情形就更明显,一切都被列入高度机密,即使一个 有充分自主权的国家,在涉及这方面的问题时,也难免受到盟国的掣肘,不能完全照一 国的利益来行事。 譬如说,荷兰很愿意出售潜艇,那对荷兰的国民经济,很有好处,可是她的北大西 洋盟国,却不愿意尖端科技外流,从而影响到一单交易,要经由国会的反覆讨论,还不 一定批准,就算一次批准了,下一次,在微妙的政治局势之下,也可能被推翻,十分复 杂。 当然,巨额的金钱来往,也是使问题变得复杂的原因之一。即使是单一的一艘潜艇 的交易,动辄也要五亿美元以上,在那么庞大的金钱转移之中,自然也不可能风平浪静。 罗开,亚洲之鹰,虽然几乎什么事都做,可是替人居中买卖军火,却还是第一遭。 (潜艇主要是军事用途,当然是军火的一种。) 而他居然会接受了委托,到荷兰来替人买潜艇,经过情形,怪不可言,在一种他全 然无法推托的情形之下,他非这样做不可。 事情开始在他来到荷兰的七天之前,他在一次聚会之后,离开台北。 那次聚会,有不少人参加,目的是解决“天神之盒”所蕴藏的谜,希望能解开“天 神之盒”上的“死结”,得到天神的许诺。 可是结果,在天神之盒上得到的讯息,却出人意表,这一切,已在《解开死结》这 个故事之中叙述过了。需要重提一下的是,这个聚会的参加者之中,有着不少十分奇特 的人物。 有两个来自外星的,形体扁平,怪异莫名的宇宙考古学家。 有三晶星机械人“已经完全活了的”康维十七世。 有作为最著名的冒险家卫斯理的代表,一个俊美而思想天马行空的青年温宝裕。 有罗开,和他的密友安歌人。 还有一个最奇特的人,是生有异能,能知道别人的思想,因而令得她痛苦不堪,十 分美丽,却没有人知道她来历的美女雷雪。 自然还有许多出色的人,但不必一一介绍,日后,故事发展到需要他们出场的时候, 自然会出现。 这样一次不平凡的聚会,在结束之后,各奔东西之际,自然也有一番扰攘。 温宝裕就力邀罗开去见卫斯理,罗开已很有此意,可是他又相信人和人之间的相遇, 基于机缘,不可强求,不能刻意,所以他拒绝了。 安歌人要和罗开一起,罗开自从知道了她有强烈地想独占自己的愿望之后,意识之 中,有了想避开她,至少暂时避开她的念头。 康维十七世和雷雪两人,最先不知所踪,所以罗开也决定步他们的后尘——他没有 通知任何人,就上了飞机,甚至没有目的地,只是随便拣了一架最先起飞的飞机,目的 地是印尼的耶加达。 上了飞机之后,他肯定自己的行踪没有人知道,这给予他一种轻松的感觉——可以 完全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不必防备什么。长期的冒险生活,虽然神通广大如他,亚 洲之鹰,有时也会觉得相当疲倦的。 他选了一个古典音乐台,套上了耳机,欣赏着音乐,慢慢地喝着酒,连想也不去想 到了耶加达之后,下一步该怎么样。 就在这样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人接近了自己——在飞机的机舱中,空间十分狭窄, 有人接近,本来不足为奇,所以他并没有睁开眼来。可是接着,竟然有人在他的肩头上, 用手指碰触了两下。 罗开心中暗叹了一声,心想那一定是不识趣的空中侍应,在问他需要什么,而不顾 及乘客正在休息!他知道如果不将之打发掉,会一直被骚扰下去! 所以,他睁开眼来,而且,毫不掩饰自己被打扰之后的不快情绪。 可是,当他一睁开眼之后,他就陡然呆了一呆。 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可爱之极的脸,一头金色的鬈发,一双碧蓝的大眼睛,动人之 极的白里透红的皮肤,一切的组合,都是那么完美,叫人一看,就不禁会从心底下叫出 来:可爱极了! 那是一个可爱之极的金发小女孩,年纪大约是六七岁,正伸着她胖嘟嘟的小手,手 背上,每一个手指之下,都有一个小小的涡,那只小手,正在碰触罗开的肩头。 看到了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会化为乌有,何况罗开心中本来 是略有不快而已! 一看到罗开睁开了眼,那小女孩就略带羞涩地笑了一下,看来更是动人,她先开口: “哈罗,先生,我的名字是夏天。” 她说的是十分流利的英语,语音清脆,恰如她的容貌一样,惹人好感。 罗开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也立刻愉快地回答:“你好,小夏天,我的名字是罗 开。” 夏天甜甜的笑着,指着罗开身边的空位:“我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如果换了问这问题的是另一个人,罗开一定会连带想到许多问题,例如:为什么要 坐在自己的身边,他究竟是什么人等等。 可是,要求出自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谁会去想及那样的问题。罗开立即回答: “当然可以!” 他旁边空着的是靠窗的位置,他心中想,小女孩或者喜欢看窗外的云海。 罗开同时也想到,他上机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那小女孩,头等舱中的乘客不是很 多,一定是他在闭目休息时上机的。 当夏天在他身边坐下来之后,罗开还是向机舱看了一下,一个小女孩不太可能单独 搭飞机,一定是有大人陪着她来的,可是他看了一下之后,心中却十分疑惑,因为机舱 中一共只有九个搭客,看来都不像是带着一个小女孩共同来旅行的。 罗开再转头去看夏天,从侧面看来,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正十分专注地望 着窗外的云海。罗开愈看她愈可爱,忍不住碰了她一下:“嗨!” 夏天转过头来,又向罗开甜甜地一笑,罗开问:“你是和谁一起来的?” 夏天垂下了头,低低地叹了一声。 一个最多六岁的美丽小女孩,竟然会发出这样低沉的叹息声来,那着实令得罗开吃 惊不已。一时之间,他还以为另外有人在一起叹息。 可是,那一下叹息声,却又分明出自他身边的夏天之刚正在他错愕不已时,夏天的 清脆小声音又已响起:“没有人陪我来,我是一个……寂寞的……小女孩!”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她的神情,真的落寞之极! 罗开从来也未曾在一个小女孩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一时之间,即使是有丰 富的冒险生活经历的他,也不知道如何应付才好! 他只有不把对方当作孩子,所以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他又道:“嗯,你 是委托空中小姐照顾你的那种孩子!” 夏天笑了一下,笑容之中,颇有无可奈何的意味:“我?不必人照顾,我已经不是 第一次飞行了,每年,我两次来往耶加达和鹿特丹之间!” 罗开骇然失笑:“小姐,不是为了重要的商务活动吧?” 夏天毕竟是小孩子,被罗开的话,逗得“咭咭”笑了起来,样子更惹人怜爱。 罗开伸手在夏天的脸颊上轻碰了一下:“小姐,我知道探听他人的秘密不是很恰当, 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好奇,你每年像候鸟一样,作两次长途飞行,目的是什么?能满足我 的好奇吗?” 夏天再度垂下眼睑,神情有些忧郁。 罗开一见这个情形,便道:“你可以不必说,算我没有问过好了!” 夏天抬起眼来:“你比别人好,这种问题,我已被人问过不少遍了,问的人,得不 到答案,都不肯罢休!” 罗开由衷地道:“都是那些人的不对!” 夏天笑得十分开心,可是随即又叹了一声:“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我父母离婚了, 父亲在荷兰,母亲在耶加达,我各属于两人半年,所以飞来飞去!” 罗开明白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从事惊涛骇浪的冒险生活,像这种儿女婚姻 的小事,和他大开大阖的生活,全然不发生关系,他也从来未曾对这种琐碎的事加以任 何注意过。 可是这时,他听一个美丽的金发小女孩幽幽地道来,却感到那是人间惨事之一! 难怪夏天这个美丽的小女孩看起来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忧郁——这一点,在罗开 未曾开始和她交谈,看到她专心望着窗外的白云时,就有这种感觉了。 一时之间,罗开对夏天同情之极,可是却又不知说什么话安慰她才好,如果她多大 一点,是十二三岁,罗开自然可以和她说说人生的道理,告诉她,父母离异虽然造成生 活上的不愉快,但是人生还有许多快乐的途径可以走,可是夏天太小了,讲这些道理, 她当然不能懂。 夏天在说了自己的处境之后,望定了罗开,像是等罗开说些什么。 罗开为了不令她失望,只好道:“你的父母,一定十分爱你!” 夏天再叹了一声:“是啊,他们都很爱我,只要我提出任何要求,他们一定满足我, 可是他们不互相相爱,那是我最需要的,他们都不能给我!” 夏天语气之中的哀伤,使罗开难过,罗开握住了她的小手:“你向他们提出过吗? 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儿,你向他们提出来,一定很有用!” 罗开对于自己自然而然,忽然扮演了“家庭顾问”这类的角色,自己也觉得好笑, 可是他在那样说的时候,显得十分认真,因为他真的不忍心看着夏天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因为父母的分手而如此不快乐。 罗开这时,才感到自己的感情是多方面的,并不是一直的铁一样的硬汉。当年,他 和水红相遇,就和水红建立了真正大哥哥和小妹妹之间的感情,那种感情,没有任何别 种感情可以替代。 如今,他望着夏天,感到自己在感情上,有出奇的温柔。那是一种极强大的力量, 和极弱小的力量的和谐结合,夏天这小孩子的心头,或许不知道罗开是如何非同凡响的 人物,但是罗开却十分确知,凭他自己的力量,可以使一个小女孩的生活之中,充满了 快乐。 夏天一本正经地道:“我试过好多次了,每次我都哭了,他们也都会拥抱我,而且, 在我的哀恳之下,他们也都会拿起电话来,互通电话,可是每次,都讲不了两分钟,就 一起摔了电话!” 夏天说得十分认真,而且在说的时候,还一直在做着手势,看得人又是心痛,又是 爱煞。 罗开也不由自主叹了一声:“惹起他们争执的原因是什么啊?” 罗开在这样问的时候,心中也开始在想,夏天的父母;一定也不是普通人。至少, 他们一定相当富有,不然,也不能负担长途飞行的头等舱费用。夏天身上所穿的衣服, 一看就知道是名家设计的童装,而她所戴的手表,更是举世闻名的上价货。 就在这时,空中侍应领班走过来,弯下身,向着夏天:“小姐,是不是会太打扰了 这位先生?” 罗开忙道:“不不不!能在旅途之中,认识夏天小姐,真是荣幸之至!” 夏天笑得十分爽朗,叫着侍应领班的名字,介绍罗开:“这位是罗开先生。”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玲珑,几乎整个机舱中的人都可以听得到。至少有三个人,听到 了“罗开先生”这个名字,有相当惊愕中表情,其中有一个,看来神情十分严肃的中年 人,穿着一套深黑色的西装,在一听之后,更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 罗开听到了那一下低呼声,心中不禁有点后悔。他一向在公共场合,不是很肯露面, 以保持神秘,他还经常用面具或化妆,改变容貌,使人家辨认不出他的真面目来,他那 样做,对他的冒险生活有利。 刚才,当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介绍自己的名字是夏天之际,他想也没有想,就把 自己的名字,讲了给对方听。一来,由于他自然不会去防范一个小女孩,二来,他觉得, 对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也要说谎的话,那做人太没有意思了。 他自然未曾料到夏天会把他的名字大声叫出来,而且竟然吸引了机舱中其他搭客的 反应! 罗开十分自然地向那个发出低呼声的中年人瞥了一眼,一时之间,倒也不容易弄清 楚那中年人的身份,他想装着若无其事,可是那中年人却突然离座而起,趋向前来,行 动接近不礼貌,来到了罗开的身边,伸手推开了侍应领班,盯着罗开问:“罗开?”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 标题 <<书路---游魂>> 游魂 二 如果不是有夏天在旁,罗开对付这种情形,可以有三百多种方法,但这时,他却不 想在夏天的面前有不好的印象;他十分喜欢这个小女孩,决定和她做朋友,自然也知道 儿童的情绪相当脆弱,如果给了她一个坏印象,就不容易取得她的友谊了。 所以,他尽量按捺自己,点了点头。 那中年人又再问了一句;“亚洲之鹰?” 罗开的脸色极不友善,当他现出严峻的神色时,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那目光, 也变得十分冷森,令人难以逼视。 这时,他就用这样利箭一样的眼光,盯着那中年人看,令得那中年人不由自主,额 头冒汗,向后退出了一步。 罗开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算是十分特别,一听到就有强烈反应的人,一定是多少知 道自己来历的人,那么,也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善男信女,所以,当那中年人后退之际, 罗开扬起手来,作了一个手势。 这种手势,普通人不是很看得懂,但是久历江湖的人,就容易明白,那表示绝不友 好,十分有故意,也包含着最好识趣一点,别再来打扰之意在内。 这种警告,发自亚洲之鹰罗开,任何人都不能不放在心上,果然,那中年人脸色略 变,一声不出,就退回了座位,神色阴晴不定。 罗开镇定了一下心神,尽量不让夏天看到他那样严峻的脸色。他感到夏天在拉他的 衣袖,同时在低声问:“亚洲之鹰,那是什么意思?” 罗开决定不对这个小朋友隐瞒什么,他立即道:“那是我的外号……嗯,我的朋友 也都这样叫我,我喜欢自由。喜欢像鸟一佯,在天上飞翔!” 夏天听得眉飞色舞,拍着胖胖的小手:“我也是!我也是!”然后,她又压低了声 音,眼珠转动,十分神秘地道:“我不会飞,你会飞?” 罗开想了一想:“不能就这样飞,可是能够借助一些力量飞起来!” 夏天显然不是十分明白,可是她却现出十分渴望的神情来;喃喃地道:“会飞真 好!” 罗开微笑着,心中在想,弄一具个人飞行器,让夏天试试“会飞”的滋味,应该不 是什么难事。他和夏天,已谈了不少,居然和一个小女孩,会有说不完的话题,连罗开 也感到意外。 一直到夏天倦极睡着了,罗开才又开始喝酒,他望着熟睡中的夏天,心中有说不出 的温馨感。 他已经知道夏天的母亲是一个水利工程师,夏天说她的母亲十分美丽,罗开自然相 信,没有美丽的母亲,怎会有那么可爱的女儿。 夏天又邀请罗开到她母亲的家中作客,说她母亲有很大的屋子,屋子旁边,是一片 十分大的草地,可以放风筝,附近又有一条小河——跳下河水去,双手乱抓,就可以抓 起鱼来。当夏天这样说着地时候,引得罗开“呵呵”大笑,那是真正的开怀大笑,舒畅 之极。 罗开已经决定,要去作个不速之客,再和小夏天好好地聚上一聚,过几天他一生之 中从来也没有过的温馨日子。 当他决定闭上眼睡上一觉之际,他回头向那个中年人看了一眼,那中年人看来已经 睡着了,而且已被罗开摒退了之后,他也没有再来骚扰过。 他放心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不久,快到目时地了,侍应生叫醒了所有搭客,夏天也 醒了,揉了揉眼,向罗开甜甜地一笑。 一直到下机,一切都那么美好,夏天告诉罗开:“我妈妈会来接我,我介绍我妈妈 给你认识,你一定说她美丽透顶!” 罗开微笑着,这时,他绝想不到事情会有什么意外的变化,所以,当后来事情竟然 出现了那么丑恶的变化之际,他,亚洲之鹰,几乎不能适应。 搭客鱼贯下机,一个空中女侍应照顾着夏天,在通过海关的检查时,罗开还见到夏 天。罗开先离开机场的禁区,他告诉了夏天自己将下榻的酒店,所以并不怕在机场上和 夏天失散。 罗开并没有打算在机场中和夏天的妈妈见面,他毕竟是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未 免尴尬。他告诉夏天,要她把在飞机上认识自己的经过,告诉她妈妈,然后再打电话来 邀请他。 当罗开步出大堂时,还留意了一下,接机的人丛之中,颇有几个美貌标致的少妇, 罗开自然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夏天的妈妈。 罗开心情轻松,上了出租车,直驶他准备下榻的那家一流酒店——他并没有预订房 间,但这一类大酒店的第一级套房,通常都空着,很容易租得到的。 罗开在舒畅地淋浴之后,斟了一杯酒,在阳台上舒服地坐了下来,风很柔和,从高 层看下去,那加达街道整齐,气象万千——一切的污秽,要亲临其境才能看得到,在高 处,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的。 罗开十分享受那种宁静,虽然他身在闹市之中,也和他在西藏高原上天湖之旁,没 有什么分别。 他半闭上眼睛,回想着“天神之盒”的幽默——天神星人留给序宙间各个星球之间 的高级生物的讯息,可以说是幽默,高球的黑色幽默。 “如果不是有感觉特别敏锐的雷雪,只怕宇宙之间,再也没有人可以解得开天神之 盒上的“死结”,迷惑了全宇宙那么久的“死结”,要人放弃现有的生命形式,才能解 得开——始终,“解开死结”是一种不存在的现象,在逻辑上还是牢不可破的! 放弃现有的生命形式,换句话说,就是死亡,进入了死亡的境界,还有什么愿望? 罗开想起当时,安歌人的那种失望的神态,他只觉得十分伤感! 罗开在阳台上,一直坐到了夕阳西下,漫天红霞时分,才伸了一个懒腰,就在这时 候,电话响了起来。 罗开象雕像一样的脸上,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想起了夏天那样可爱的小女孩。 铁汉的心中,也会充满了温情。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了电话。他以为那电话一定是夏天打来的。 可是一拿起了电话,他却听到了一个相当动听,可是也十分急促地女人的声音: “罗开先生!” 她问了一句,也不等罗开回答,就又道:“我可以立刻来看你吗?” 罗开闷哼了一声:“不可以!你算是什么?是酒店的一种特别服务?” 罗开这时,只以为必是某种职业女性的惯用伎俩——包括敲错房门、莫名其妙的电 话,等等。 可是电话那边,那女人声音,听来更是急促,罗开可以明显的听到她急促地呼吸: “我在酒店大堂,立刻就可以上来!” 罗开极之不耐烦,他已经要放下电话了,可是就在这时。电话中那女人忽然说了一 句:“我是夏天的妈妈!” 罗开陡然震动了一下,刹那之间,他的第六感以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告诉他!有什 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他连声道:“啊,请上来,小夏天也来了?” 在电话中,他听到了一两下近乎哽咽的声音,那令得罗开久经冒险生活的亚洲之鹰, 也不禁有遍体生凉的恐惧感! 他的第六感更实在了!小夏天出事了! 他向着电话叫了一句:“快上来!” 他放下电话,打开房门,来到门口,准备迎接夏天的妈妈。 大约十分钟左右,他就看到一个少妇,急急忙忙地向他走过来。 大约相距还有十来公尺,那少妇也看到了罗开,略停了一停,然后,加快了脚步, 向罗开奔了过去。 罗开在和那少妇打了一个照面之际,也呆了一呆。 夏天大约六岁,照罗开想象,夏天的妈妈,至少也接近三十岁了! 可是,那个出现在他眼前的女郎,如果不是主观上早有了她是一个少妇的印象的话, 根本无法知道她是一个已婚妇人。 而且,出乎罗开意料之外的是,向他奔过来的那人明眸皓齿,秀丽绝伦,长发飞扬, 身形窈窕的少妇,并不是金发碧眼的西方女性,而是肤色如蜜,发黑如漆,一双大眼睛 中,闪耀着墨晶一样明媚动人的眼神,是一个典型的印尼美女,有着棕种人的一切优点, 相隔还远,就可以使人感到她蜜色肌肤的温润! 可是那样的一个美女,这时,不但急急向前奔来,而且神情惶急之极,一双大眼睛 之中,闪着泪光。一下子奔到了罗开面前,望向罗开,丰润的口唇微微发着抖,却出不 了声。 罗开忙自我介绍:“我是罗开,夏天的朋友!” 看来,那少妇的忍耐到了极限,她明丽的双眼之中,眼泪夺眶而出,而且接下来的 行动,罗开再也想不到,她竟然扬起拳来,粉拳如雨,打向罗开结实宽阔的胸膛! 罗开的一生之中,有着不少奇遇,但是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妇,一见面就挥拳擂打, 却也是破题儿第一道,以致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当然,令得罗开错愕的时间,不会太长,至多一秒钟!那少妇在他的胸前,打了大 约三四拳,罗开注意到了,少妇的手上,戴着一只十分夺目的红宝石戒指。这时,他的 警觉性也完全回来了,少妇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当然不会令他觉得疼痛,可是他立 即想到,那只戒指,或是那少妇的手中,另外有什么花样,例如一枚隐藏的,含有剧毒 的利针,忽然之间,在他的胸口刺上一下的活,也就足可以令得他,亚洲之鹰,一世英 名尽丧! 一想到了这一点,罗开自然立即开始行动,他双手一伸,已紧紧握住了那少妇的手 腕,同时,双臂向上一举,令得那少妇的身子。不由自主,向他靠近。 或许是罗开用的力度太大,也或许是由于那少妇太惶张,站立不稳,她整个身子, 扑向罗开的怀中,这时,罗开的手臂高举,也令得那少妇的手臂向上举,在这种情形之 下,两人的身体正面相撞,必然是胸对胸碰在一起。 那少妇在奔过来的时候,饱满的胸脯的耸动,给罗开的印象,还不是十分深刻,可 是这时,她的胸一碰上来,那两团富有弹性的软肉,一下子压向罗开,罗开不由自主, 吸了一口气。 那少妇还想挣扎,罗开已沉下手臂,他双手仍然握住少妇的手腕,可是已把少妇的 手臂,反拗到了她的背后,这一来,就使得少妇高耸的胸脯更加突出,而且,仍然紧抵 在罗开的胸膛之上,罗开凭他胸口的感觉,可以感到少妇的乳尖,正在变得坚挺。 这实在是十分尴尬的一种情形,罗开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才好。那少妇急促地叫: “放开我!” 罗开沉声道:“除非你不再打我!” 那少妇却并不柔弱,一面喘着气,一面道:“要是夏天有什么事,我会杀了你!” 当她那样说的时候,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所表现出来那种坚决神情,叫人深信她所 说的话,决不是虚言恫吓那么简单! 罗开陡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同时迅速后退,那少妇略呆了一呆,也跨了进来,罗开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必须使那少妇镇定下来,才能明白真相,所以他先 伸手向酒柜指了一指。 那少妇走向酒柜时。罗开关上了门,他望着那少妇,只见她大口喝着酒,从背影看 来,她也极其动人,尤其是一双腿,长得均匀,在人体的比例而言,那么修长的腿,应 该是最美丽诱人的了。 然而,当罗开的视线向下移,看到了了她的脚,看到她所穿的鞋子之际,他却陡然 一呆!她穿着两只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鞋子! 这证明她前来的时候,是多么惶急,多么慌乱! 罗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少妇已转过身来,用手背一面抹着口角溢出来的酒,一面 也抹着泪,声音急促,胸脯起伏,说出令罗开吓了一跳的话:“夏天……被人绑架了!” 罗开立时镇定了下来:“别急,我认识不少人,只是绑架,容易解决!” 少妇盯着罗开看,目光之中,竟充满了怨恨,而这种怨恨,又竟然令罗开感到了一 种前所未有的,莫名的刺激。 少妇尖声叫:“全是你!” 罗开知道,事情必然有曲折之处,在未曾了解情形之前,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 只是摊了摊手:“什么时候发生的:夏天说,你会到机场去接她!” 少妇又喝了一口酒,本来她略见苍白的脸颊,这时有了红晕,虽然她神情惊惶,但 是益增娇艳,看来更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感,惹人怜爱。 少妇道:“我没有接到她,却有人叫我听电话,叫我回家去等消息,我一回家,就 又有电话来,说夏天在他们的手中,因为夏天在飞机上认识了一个叫罗开的人物,这个 人的外号叫亚洲之鹰,他们需要罗开为他们做一件事,所以绑架了夏天!” 少妇气淋琳他说着,罗开直到这时,才算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他不禁怒气上冲,厉声喝:“大卑鄙无耻了!” 他在这样斥喝的时候,神情一定相当慑人,所以,令得那少妇睁大了眼,有惊惶的 神色,说不出话来! 有人竟然为了要他做一件事,而绑架了夏天!利用夏天来威胁他做事! 这种手段,自然卑鄙之极,罗开这时的怒意勃发,自然大有理由。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 标题 <<书路---游魂>> 游魂 三 罗开一面生气,一面也立时想到,这种做法,虽然卑鄙,可是也有效之至! 他和夏天相识不久,但是和夏天在一起的温馨愉快,是在以前从来也没有感受过的, 他十份珍惜这种感觉,若是有什么人绑架了夏天,用夏天的生命来威胁人,他,亚洲之 鹰,虽然神通广大,可是除了乖乖就范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他在明,敌人在暗,他再有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出来,不能用来对付敌人! 看来除了听凭处置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 这种情形,自然令得罗开十分恼怒,但是愈处在逆境之中,他却愈是镇定。 他如雕像一样的脸上,现出了异样的冷静,那少妇呼吸急促:“要是夏天不认识你 ——” 她说了一句,没有再说下去,一双大眼睛中,满是焦虑,也有着埋怨,眼波流转之 间,又有说不出的异样风情,若不是罗开这时还在想着如何对付那些卑鄙的敌人,说不 定就会被她的眼波,撩拨得心神燎乱。 罗开一字一顿地问:“详细的情形怎么样?” 那少妇垂下头:“他们说,会和你直接联络,先要我……来告诉你发生了这样的 事。” 罗开问到了十分重要的一点:“你确知夏天在他们的手里?” 少妇的双眼之中,又有泪光闪耀,她连连点头:“在电话中,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像是十分惊惶,我猜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毕竟只有六岁,可是她懂得害怕——” 她说到这里,陡然激动起来,陡地跪倒在罗开的面前,双臂环抱,紧紧地抱着了罗 开的双腿,脸仰向上,泪流满面,泪水令得她几绺发丝,贴在她的脸上。她本来就是一 个十分出色的美人儿,此情此景,更是动人之极。 她抽噎着,身子在微微发着抖——她在紧抱住罗开的双腿,身子也不由自主,紧贴 了上来,所以罗开可以清楚地感到这一点。 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哀求:“先生,求你答应!不管人家叫你做什么,求你答应, 救救夏天……我可以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 她贴得罗开更近,双眼之中,哀求的神色也更盛,令人心动。 罗开在一刹那间,心中陡地一动:一切是不是都是一个圈套? 少妇的要求,罗开觉得自己无法拒绝——就是这一点,令他感到那可能是一个圈套! 然而,他又立刻想起了天真无邪的夏天,就算是一个圈套,夏天也必然不会是阴谋的一 分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夏天有丝毫的损伤! 他略俯身,握住了少妇丰腴的手臂,把她提了起来。在那片刻之间,他不是很喜欢 那少妇的话,那少妇的话中,有那么露骨的暗示,表示她可以什么都给他,而罗开又岂 是这样趁人于危的人。 当他扶起了那少妇之后,那少妇的全身,像是柔若无骨一样,软绵绵地靠在罗开的 肩上,气息急促,断断续续地道:“别以为我……是……怎么说呢,你是一个令任何女 人见了都会心动的男人,就算什么事也没有,我也会愿意……愿意 她的声音愈说愈低,罗开不让她说完,就在她柔软的腰际,轻拍了两下,把她推开 了一些,像哄小孩子一样:“一切,等夏天安全了再说。” 少妇咬着下唇,身子略扭动了一下,那表示她的体内,正有一种难以忍耐的骚动, 但是她还是克制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又十分忧虑地问:“她会安全?” 罗开闷哼了一声:“那得看他们要我去做什么!” 少妇又发起急来:“你什么都做得到的,是不是?你一定会做到的,是不是?” 她一面说,一面又向罗开靠了过来,虽然推开她不是太礼貌,但罗开还是按住了她 的肩头,不让她的身躯太接近,他的回答也显得相当冷淡,可是十分理智:“世上没有 一个人是什么都可以做得到的。” 少妇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电话铃陡然响了起来。 罗开在电话边坐了下来,手按在电话上,隔了十秒钟,才拿起电话来。在这十秒钟 之中,那少妇已来到罗开的身前,又在罗开的面前,跪了下来,仍然双臂环抱着罗开的 大腿,也把下颊抵在罗开的腿上,抬头望着罗开。 她这种行动,当然已超越了普通男女之间的界限,但是罗开并没有拒绝——大抵没 有男人会拒绝这样美艳的一个少妇的这种行动。 罗开拿起了电话来,立时听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声音:“罗开先生!” 罗开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 那个声音,属于机舱上那个十分不礼貌地过来,问他是不是亚洲之鹰的那个中年人! 在机上,他对夏天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引起了中年人的注意,如果夏天落在那中年 人的手中,那么,一切都是偶然发生的,不是有预谋的圈套。 罗开闷哼了一声:“夏天如果有任何损伤,不论你躲在什么地方,我都有本事,叫 你粉身碎骨!” 出乎罗开的意料之外,对方竟然连声道:“是!是!绝不会,事实上,我……我们 只不过借此引起阁下的注意,好和我们有接触而已!” 罗开呆了一呆,一帮不知是什么人,绑架了夏天,要胁他替他们做事,行为卑鄙之 至,罗开以为对方一定有恃无恐。会竭尽要胁之能事,谁知道才一接触,对方竟然如此 客气! 罗开冷笑:“你们想和我接触的手法,好像有点卑鄙无耻。” 那边竟然传来了一下叹息声:“不是好像,简直就是卑鄙,不过我们没有办法,我 们的行为,如果引起了夏天家人的不安,我们十分抱歉!” 那人的声音相当大,伏在罗开膝上的那少妇,也可以听得很清楚,这时,她陡地叫: “别伤害我的女儿!” 电话那边又叹了一声:“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没有什么人会伤害她的!” 罗开向着电话低吼:“先让她回来!”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阵,像是有几个人正在商议,可是都听不真切,约莫半分钟之后, 罗开也听到,其中有一个相当清脆玲珑的女人声音在说:“照他的话去做,他,亚洲之 鹰,不会受人威胁的!” 另一个人道:“放了小女孩,他还肯为我们办事?” 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但提高了不少:“求他!” 接下来,又是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才又听到了那中年人的声音:“罗开先生,我 们有一件事,想借助阁下的大力——” 罗开不等他说完,就道:“最好的办法,是照那位女士的话去做。先让夏天回来, 然后再来求我!” 他清楚听到了那中年男人一下吸气的声音,然后,又是十秒钟的寂静无声,才听到 了回答,回答十分简单,也全然出乎罗开的意料之外,回答道:“好!” 罗开呆了一呆,还没有再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罗开也放下了电话,那少 妇现出不能相信的神情来,望着罗开,问:“真的?他们就这样肯放夏天回来?” 老实说,罗开也十分难以回答她这个问题,是故含糊地道:“他们那样说,应该可 以当作是真的——” 那少妇不等罗开说完,已经发出了一下欢呼声,身子一挺,双臂搂住了罗开,丰满 的嘴唇,已向罗开的唇凑了过来。 罗开的鼻端,闻到了一股如蜜般的甜香,他十分乐意接受这样的一个热吻。在热吻 之中,那少妇所感到的异性的诱惑,显然还在罗开之上,她不但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变 得双颊绯红,而且气息急促,更把她灵蛇一样闪动的舌头,叩开了罗开的日。 罗开双手环着她的腰,用一种比较冷静的眼光望着她,她的身子本来在急速地扭动, 可是这时,在罗开的注视之下,她渐渐停了下来,眨着眼,柔声道:“或许是情绪上的 波动,格外会令人……想有进一步的刺激!” 一个美艳少妇这样明目张胆地挑战,罗开也感到新奇,他把双手伸进了她的胁下, 感到她饱满胸脯的颤动,他在她的鼻尖上轻吻一下:“如果我的估计不错,他们会把夏 天送到这里来!” 那少妇“啊”地一声,挺身站了起来,掠了掠头发,风姿嫣然,然后,她深深吸了 一口气,后退了一步,又十分娇甜地道:“不是我……太放荡,实在是你是一个令人动 心的男人!” 罗开对于这样的赞美,只是摊了摊手——他还能表现什么呢? 罗开示意她可以自己去斟酒,那少妇在喝了几口酒之后,才道:“我竟没有介绍我 自己,我叫莲子,夏天的妈妈,很高兴认识你!” 罗开笑了一下:“你和你的女儿,都有很特别的名字,不过,夏天和你——” 莲子浅浅地笑:“样子不很相像,是不是?我是道地的印尼人,在荷兰留学,夏天 的父亲是典型的荷兰人,夏天几乎得了她父亲百分之百的遗传。” 罗开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她的母亲必然是金发碧眼的美人儿!” 莲子身子半斜,摆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姿势,她没有说什么,可是却用挑战似的目 光望定了罗开。罗开高举双手:“当然,你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莲子吸了一口气:“谢谢你!” 她说着,又向罗开慢慢走了过来。 当她又和罗开面对面地站立着之际,她忽然又甜甜幽幽地笑:“好像我们认识了很 久。” 罗开也笑:“会有机会变成认识很久的。” 莲子的神情,像是竭力在忍受着什么,看来,她已到了忍受的极限,无法再忍受下 去了——这一点,罗开可以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出来,她的双眼之中,简直像是要有火喷 出来! 然而,也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同时,听得门外有清脆的童音在叫:“妈妈!妈 妈!” 如果说莲子刚才是一盆火的化身,那么,这两下砰叫声,就像是两大桶水一样。 她陡然后退,退向门口,俏脸上红晕未褪,可是那种艳红,和刚才又有不同。刚才 在她脸颊上的是两团火,看得出在她体内的情欲已达到末梢。而这时的艳红,如同天际 的晚霞,带着几分羞赧,仿佛为了刚才她失去了女性的矜持而感到惭愧。 可是她的神情,却又有一份难以形容的固执,看来有点咬牙切齿地正在下决心我总 要得到你的,男人,我必然会使你和我合为一体。 这种念头,又充分表现在她后退的体态和她的眼光之中,形成一种无比地挑逗! 罗开的忍耐力,也有一定的限度,他已经抗拒了莲子的多次挑逗,可是这时,莲子 的神态,竟然使他再也难以忍受下去! 他像一头豹子一样扑了起来,一下子就来到了莲子的身边,一伸手臂,搂住了莲子 的腰,一手已经摸住了她饱满的胸脯,同时,在她的朱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立即又后 退开去。 罗开是在回避莲子的身体时说:“欢迎你采取任何行动,欢迎之至!” 莲子立时转过身去,从她的背影看来,她正在急速地喘着气,可是她的行动丝毫不 慢,已经伸手拉开了门。门一开,一头金发的夏天就扑了进来,一下子窜到了莲子的身 上,莲子也立刻把她抱了起来。 夏天在莲子的脸上亲了又亲,然后才向罗开挥手,罗开一面也向她挥手,一面也留 意到,门外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在飞机上见到过的那个中年人,另一个,却是一个十 分苗条瘦削,腰肢极细,偏又扎了一条宽皮带,更显得她腰细腿长的女郎。 那女郎有一张十分清秀的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和小巧的鼻子,她的衣着相当随便, 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却有说不出的庸洒。她的身型相当高,一头棕色的头发,十分贴服 地鬈曲着。 罗开觉得以前见过这个女郎,可是却又说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反倒是莲子见了 那女郎,发出了“啊”地一声,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来! 罗开虽然对那中年人绑架了夏天,十分愤慨,可是事情急转直下,有了这样意料不 到的发展,对方不但立刻让夏天回来,而且还跟了来,这令得罗开感到,对方即使行为 卑鄙,但是在自己的威名之下,也只好屈服,这种情形,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有一种极 度的满足感,罗开也不能例外。 所以,他向那中年人和那女郎,一起作了一个手势,请他们进来。 这时,夏天已离开了她的母亲,向罗开奔了过来,罗开忙握住了她的手,夏天十分 高兴:“我来介绍,这位是布风叔叔,这位是布姬姐姐。” “布风叔叔”是何许人也,罗开并不知道,可是“布姬姐姐”这四个字,出自夏天 之口,罗开一听,便恍然何以一见那女郎就有脸熟的感觉了!当然是她,亚洲数一数二 的时装模特儿,在世界模特儿之中,她也居于顶尖的地位,每年以她作封面的杂志,至 少有一百本以上,除非完全不接触杂志,不然,必定看到过她的照片,对她那一双大得 异乎寻常的水汪汪的眼睛,有深刻的印象。 莲子刚才一看到她,就现出惊讶的神色来,当然是一见就认出了她,可是又怎么也 无法把一个著名的模特儿和一桩绑架案联在一起之故。 直到这时,莲子当然肯定了布姬的身分,她的行动很怪,她迅速来到了罗开的身边, 和罗开站在一起,而且,还伸手挽住了罗开的手臂。 那中年人先向罗开鞠躬,又向莲子鞠躬,用十分诚恳的声音道:“真对不起,我们 迫不得已,采取了这样的行动,真对不起!” 罗开心思电转,在思索着这个叫布风的中年人和布姬的真正身分,可是他却一点也 想不出来。 他可以知道,布风和布姬一定有许多活要对自己说,果然,布姬开了口:“罗开先 生,我们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正是在电话中听到的,要别人只可向罗开哀求,不可威胁罗 开的那个女人的声音。罗开的心中,对她很有好感,可是他还是道:“不论是什么事, 本来我答应的可能是五十五十,但由于你们的行动。我答应的可能性,只是四分之一。” 那个叫布风的中年人一听,脸上变色,急急道:“那只是我个人的愚蠢行为,如果 要受到惩罚的话,让我个人来承受好了,和整个组织无关!” 罗开的心中十分疑惑,布风提到了“组织”,那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 也就在这时,布姬向布风作了一个手势:“叔叔,等一会再向罗开先生解释。” 当她在那样说的时候,眼角有意无意的向莲子扫了一下,又道:“为了夏天的事, 我们致万分歉意,如果女士你要求赔偿,可以通过罗开先生开条件!” 布姬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已等于在请莲子离开,莲子显然十分不安,望向罗开,罗 开迅速想了一想,知道布姬和布风的真正身份,一定十分隐秘,若是莲子在,他们不会 说什么。 而且,夏天是一个小孩子,罗开已隐隐感到,事情可能牵涉甚大,夏天最好别被扯 在内。 所以,他轻轻在莲子的手臂上拍了一下,道:“夏天曾请我到她家去玩,我什么时 候来比较合适?” 莲子的回答来得十分快:“任何时候,欢迎你来!” 夏天在一旁,也学着她的母亲,这样说了一遍。 罗开想了一想:“明天日落时分,怎么样?” 莲子一面点头一面低声间:“我必须离去?” 罗开点了点头:“他们一定有点话对我说,这是夏天回来的条件!” 莲子欲言又止,又向布姬看了一眼,一脸的不情愿,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她牵着夏 天,慢慢走向门口,罗开跟在她的后面,在门前替她开了门,趁势在她身际低声道: “别忘了你的邀请,我会应邀的!” 罗开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话才一出口,莲子的耳根,就红了起来——人体的许多 变化,奇妙之极。 她半转过脸来,眼波横溢,竟然讲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等莲子带着夏天走了出去,夏天还在不住向罗开挥手,一直转过了走廊,罗开才转 回身,关上门,伸手指着布风,十分严峻地道:“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幸亏你更正得 快!”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 标题 <<书路---游魂>> 游魂 四 布风的神情十分慷慨激昂:“只要你肯答应我们的请求,随便你将我怎么样都可 以!” 罗开想不到布风的言语,竟然这样激烈,他倒对他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而出乎他 意料之外的是,布风的话才一出口,布姬竟然一字不移,把这两句话,也说了一遍! 同样的两句话,出自男人之口,和出自女人之口,意义全然不同!尤其出自布姬这 样的美女之口,自然更有特殊的意义! 罗开立时向布姬看去,而且心中禁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男性魅力真有那么大的 力量?他接触到的,是布姬一双明亮之极的大眼睛——全人类的人种之中,怕只有棕种 人才会有这样大,而又那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这双大眼睛之中,几乎包含了宇宙间 一切的秘奥,无穷无尽,等着你去发掘。 罗开这时感到的是,布姬用眼神来告诉他,她刚才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可以兑现! 罗开作了一个手势,请他们坐下,布姬坐了下来,布风却走过去斟酒,布姬的坐姿 十分优美,她两条修长之极的玉腿,相并着,斜斜地摆着,小腿秀丽,大腿丰腴,当罗 开自布风的手中接过酒来之后,喝了一口,忍不住发出了一下赞叹声。 他也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属于一个组织,那是什么组织?” 布风叹了一声:“我们在加入这个组织的时候,都曾立下誓言,绝不能向任何人透 露有关组织的任何情形!” 罗开向布姬望去,只见布姬的神情,也是一片无奈。 罗开不禁哈哈笑了起来:“那就算了吧,我不追究你们曾扣留夏天,你们也别要求 我做什么了!” 布风现出绝望的神色,布姬一字一顿地道:“鹰,你肯帮忙就帮,何必一定要追问 我们的来历?” 罗开紧盯着布姬:“刚才你说过,随便我将你怎样都可以,我以为那是一种承诺!” 布姬立时道:“是!你可以随便把我怎么样,但是那并不等于我一定要遵照你的意 思行事,两者之间是有不同的,是不是?” 罗开嘲笑:“像是中学生的文字游戏!” 布姬抿着嘴:“不能泄露组织的任何情形,是我们的信条,如果你坚持,我们也没 有办法!” 她说到这里,竟然倏然站了起来。 罗开冷冷地望着她,若是布姬要离去,罗开自然没有理由阻止她。布姬站了起来之 后,用一个十分动人的姿势喝干了杯中的酒,向布风作了一个手势。 布风苦涩地道:“或者先让罗开先生知道我们想请他帮什么忙。” 布姬向罗开望来,罗开也十分好奇,不知道这个属于神秘组织的两个人,究竟想自 己干什么,当然,他装出绝无兴趣的样子来。 布姬的声音听来心灰意冷:“你告诉他。” 布风忙道:“罗开先生,我们需要潜艇,希望你能代表我们,到荷兰去订购。” 罗开呆了一呆,竟然未能一下子就听得懂,他挥着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一次由布姬重复,罗开当然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已经听得清楚了,只不过由于惊 讶,所以才要求再听一次。 一时之间,罗开的心中,疑惑之至。他一生中遇到的奇事极多,这次事件,至少至 今为止,绝不能说是最不可思议,可是实实在在,最莫名其妙! 先不说这个组织要潜艇来干什么,最莫名其妙的是,何以这个组织认定了自己可以 买得到潜艇? 他正想说什么时,布风已补充了一句:“当然是最先进的核潜艇!” 罗开摊开了双手——他很少有这种姿势,因为通常,人摆出了这样的姿势,是表示 了对事情的无可奈何,可是这时,他真的十分无奈。他更问:“两位凭什么,认定我可 以有资格使荷兰国会批准我的要求,把最先进的核潜艇卖给我?” 布风和布姬互望了一眼,布姬的声音听来十分柔腻,有着一种无可抗拒的要求: “全人类都知道亚洲之鹰是无所不能的!” 罗开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回答:“那是并不美丽的误会,我绝不是无所不能,至 少,我自问无法令得荷兰国会通过卖一艘潜艇给我,尤其我是代表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这件事,没有人做得到!” 布风听得罗开这样说,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十年——面上的皱纹忽然多了起来。布 姬则轻咬着下唇,低声说了一句:“你认识的人多——” 罗开一挥手,就打断了她的话头:“就算我认识荷兰女王,也没有用处,要知道荷 兰是一个民主国家,不可能有什么大事是在暗中进行的。” 布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不愿做,只要你愿意做,一定可以做得到 的!” 罗开缓缓摇头:“中国有一个著名的哲学家说:挟泰山而超北海,是不能也,非不 为也,我是真正做不到!” 布风和布姬互望一眼,在布风的身上,忽然发出了几下“滴滴”地声音,布风立时 转过身去,自怀中取出了一只小小的方盒子来。罗开无意看了一下,心想这种传呼机也 当真太泛滥了。 可是,接下来,他不禁对布风有点另眼相看,他看到布风伸手按了一下,那方形小 盒弹了开来,竟是一具十分轻巧的微型电话,他一面把那微型电话贴近身边,一面向门 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转过头来,向布姬和罗开道:“对不起,我有重要的事,需要立刻离 去!” 他一面仍然在听着电话,一面已打开了门,向外走了出去。在门关上之后,罗开才 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对布风另眼相看的原因,是他知道,虽然流动的无线电话已十分流行,但是大都 十分笨重,小巧而灵便的还只在设计的蓝图上出现,或者只是极少量的手工制作,并没 有大量生产。 布风所用的那具微型电话如此精巧,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当然,罗开只是略想了一想,并没有再多想下去,因为布风一走,就只剩下他和布 姬两个人了!当一个空间之中,只有一男一女,而那个女性又对男性有所要求,而且声 言只要男性答应,她就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的时候,气氛自然而然,有点与别不同。 罗开站着不动,布姬慢慢地向他走过来。她走动的姿态,适度夸张而极度优美—— 别忘了她是一个著名的模特儿。等到她来到了罗开的身前的时候,罗开发现她几乎和自 己一样高。同时,罗开又发现她的一双大眼睛中,有着谜一样的神采。 她双手先交叉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抚摸着,然后,又抚摸着她的细腰。慢吞吞的动作, 加上慢吞吞的语调:“曾经有一个画家说,我身体各部分的比例,是最标准的地球人身 体,完全合格。” 罗开“哦”地一声:“我还以为这种话,只适宜出自一个解剖学家之口。” 布姬不理会罗开的讽刺,她那合乎一切标准的身体,开始柔软地扭动,眼波横溢, 流向罗开:“这……对事情有帮助吗?” 罗开笑了起来:“要看是什么事情,例如到荷兰去买核能潜艇,就一点用处也没 有。” 布姬身子地扭动在渐渐加剧:“如果再加上瑞士银行中可以随便你动用的十亿美元 呢?难道也没有用?” 罗开明知自己无法完成的她的委托,所以对她的诱惑,自然也想抗拒,他的心中, 竟然一动也不动! 非但双腿不听从意愿,他的双手,简直成了反叛,竟然围成了一个环,把布姬的纤 腰,圈到了手臂之中。 布姬的双眼,半开半闭,她的气息有点急促,口唇其实并不干,可是她却伸出舌头 来,轻轻地舔了一下。这时候,如果她继续提出要罗开去荷兰买潜艇的话,罗开的双臂 双腿,一定会开始服从意愿的指挥了。 可是,布姬却用别人听了魂飞魄荡的声音道:“再也别提什么潜艇了……我想知 道……我想……” 她说到后来,含糊不清,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是她的身体语言,却再明显不 过。 她的娇躯突然贴向罗开,罗开觉得怀中突然拥住了一个柔软香馥的侗体,而且那侗 体还在扭动着,自然而然,摩擦着令人兴奋的部位。 她的双唇,轻吻着罗开的颈子,也把自己的粉颈,摆在罗开可以吻得到的角度。 然后,她不但吻,而且是轻轻地噬咬——事后,罗开才醒觉到,她一定是这方面的 专家,可以说是一个挑逗异性的专家。 她的每一下咬噬,或轻或重,她的每下吮舔,或长或短,都能挑起最原始的情欲。 在她这样地挑逗之下,不能再作有条理的思考,只叫人想到一点:原来人的牙齿和舌头 还有这样的功用。 那一定是最古老。最原始的功用,早就被人遗忘了的,可是却又储存在远古以来的 遗传记忆之中,这时,被完全唤醒了,人自然也回复到了原始时代。 罗开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掌握轻重,他只是被挑逗引诱发动起来 的一个原始人,面对着一个可以尽情享乐的侗体。所以,当一切全静下来,他仿佛又从 恐龙吼叫的原始时代,回到了现实的时代,他看到的景象,令他吓了一跳! 他看到布姬的身子蜡屈着,脸埋在双膝之中,双手抱住了曲起的双腿,这样的姿势, 展示了她修长的双腿。浑圆的臀部。美丽的双肩和滑腻的背部。 那本来是一个十分动人的姿势,可是令得罗开吃惊的是,布姬柔滑的大缎子一样的